【醫療】Para-Medical Isue

來仁愛將近十個月，

晃眼即將退伍離開，

一路從腎臟科，腸胃科，胸腔科，神內到正在待的腫瘤科，

許多好病人，好家屬遇到不少也從良性醫病關係中得到努力的動力，

但不好的病人或是甚難相處的家屬也讓人印象深刻而必之唯恐不及，

其中又以本月在Oncology Warad遇到的幾個嚇人case最讓人津津樂道（反覆咒罵？）...



和CR學長聊天，聽他說：

『臨床上，para-medical issue（醫療以外的事務）反而佔了超過五成的工作時間』，

雖然說家屬的問題或疑難 本身也和病人的疾病多少有點因果關係，

但當你一整天在護理站工作，

發現自己埋頭苦幹的都是些烏煙瘴氣的鳥是 還是會讓人工作士氣格外低落與格外抓狂...



來跟大家分享一下最新的這個psychi family，

雖然不是我自己照顧的，

但光是大家一直在處理與討論多少也有點了解...





病人應該是個老年男性，

pancreatic cancer in termianl stage with distant metastasis，

這類病人多到數不清，

疾病末期的重點大概就是緩和醫療，減少不必要的痛苦，

再來就是與家屬充分溝通解釋，

了解他們需求，讓他們認同與接受目前的治療方向...



這個病人據說是從腸胃科轉過來的trouble case，

麻煩的原因不是疾病複雜度，

而是那個穿的花花綠綠聲音響亮口操大陸口音又頗愛靠北的上海老婆婆，

這家伙從轉來的那天開始病房變不得安寧，

每天早上還在meeting，主任、care他的學妹都得中途離席去處理婆婆的complaint，

而抱怨的內容也千篇一律 都是昨天值班醫師沒有去看過他們，

接著不管大家如何解釋與溝通，

婆婆也都習慣性的到院長室投訴，

抱怨醫護人員在station嘻笑（上海人都這麼雞婆的嗎？），

接著就是打聽昨天值班醫師姓名打算要告他...



等到婆婆的威脅戰術奏效（畢竟大家都怕 告發 這個字眼，從主任到護士人人聞知色變），

他就開始表演『變臉』，

記得那個病人掛掉的那天早上，

什麼護理長、督導、社福室全員出動坐在護理站前的椅子上懇談，

內容我沒啥興趣，

這種做噁的虛假應付我看到就難過（我對督導在跟他懇談時心理面想什麼很有興趣...），

被安撫的對象更是從婆婆一人，

到他不知從哪找來的另一位psychi friend（上海婆婆跟他竟然也是第一天認識，我的天阿～），

這個psychi friend和婆婆的精神病情比起來也過之而無不及，

兩人組成的哭霸二人組更是火力全開，

經過長達一個小時的二對二對談，

依稀還聽他們聊到他從小如何教育小孩等狗屎話題，

最後還笑顏逐開 一付他們完全了解也願意配合的噁心表情，

大家也天真的以為故事將這麼落幕...





結果傍晚還沒下班，

病人的情況開始downhill，

血壓掉，意識不清，

原本看起來stable的上海婆婆和他第一天見面的神經病朋友開始發作，

呼天喊地大吵大叫，

翻舊帳說什麼昨天的值班醫師是誰 是他害死了他老公（傳染胰臟癌喔？）

主任趕忙上前說明，

接著又是翻盤掉早就簽署的DNR（拒絕急救同意書），

那個神經病朋友對於也是第一次見面的胰臟癌爺爺依依不捨，

瘋狂搧風點火要婆婆不要放棄全力搶救，

結果連CVP都打上了，（天大的折磨）

差點endo都給他插進去拉...





最後爺爺掛了，

婆婆開始狂罵值班醫師是殺人兇手，

說我們其他的醫護人員都在偷笑（你神經病還有幻覺～），

最後還不肯讓萬安的人（太平間）上來移靈，

就這樣一下大哭一下用一百二以上的分貝數說要告死這裡的人，

過程中還不忘高分貝給我們諄諄教誨，

『上帝生大家都平等，不要笑』、『我不是愛鬧，我只要你們救救他』...

最後婆婆還趴在屍體上說要跟他一塊走，還要值班醫師陪葬之類的恐怖言論...



這樣不知道折騰多久，

爺爺的屍體總算移動到B1，

婆婆的精神病也顯然還在急性發作期，

竟然說要留在醫院不敢回家，

給他爺爺生前住的病房他又靠北說他會怕（不是很愛很捨不得），

就變成一個沒掛號沒住院的老太婆莫名其妙住在病房裡一個晚上，

只差隔天早上他沒一醒來繼續咒罵值班醫師沒過來看他有沒有睡著而已...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那就太遜了，

精彩的是隔天，

這個穿著光鮮亮麗的婆婆帶著有色墨鏡隔天去樓下辦出院（是爺爺要出還是她阿？），

當大家都噓了口氣準備回復正常工作狀態時，

書記小姐電話不安分的響起，

竟然是婆婆說爺爺住院才吃一點點飯而已哪來五百塊飯錢（大約五餐），

接著說他是低收入戶拿不出錢來（把你身上漂亮的衣服那去典當吧，婆婆）

然後在靠北說如果我們要搶他的錢他又要找院長室...



本來對婆婆一連串惡質的咒罵與行為沒太多意見的我，

終於在這個時候也受不了的說這實在太誇張，

你又說自己是VIP跟院長很熟，

吃了飯又不肯付五百塊餐費，

有錢買衣服帶墨鏡卻應凹自己是大陸來的低收入戶（如果他真的是，那也可以解釋台灣政府為甚麼這麼窮），

種種該死的行為證明了婆婆只是個大陸過來的無賴，

結果大家的反應竟然是 算了算了，

護理長還說他要幫他出這五百塊，只要這件事落幕...



這是什麼樣的姑息養奸，

你以為無賴會滿足你施捨的區區五百元，

他要的是永無止盡的貪與得，

當他發現他吃飯不用錢，

住院的時候可以罵醫生，

想講什麼就去院長室靠腰寫狀子，

而大家唯一敢做的事情就是製造假象來安撫（噁心到爆炸的懇談）和花錢來息事寧人，

結果就是...





婆婆晚上又自己跑道腫瘤科病房來，

這回的心花樣是他說他今天不想回家要住在醫院，

幹，

天真的學妹竟然還給他『好，婆婆，我在請護理長幫你找病房睡覺』這種答覆，

坐在一旁打病歷的我真的差點把前天午餐都嘔出來反芻。

（不曉得阿長後來有沒有出借他家客廳給婆婆睡，哈哈哈～）



這個超級para-medical case讓人大開眼界，

天下真有這般無恥之徒，（還是大陸來的）

殘缺的醫療制度，（公家醫院拿無賴沒轍）

脆弱的醫病關係，（只要病人說要告 大概之後便可以在醫院裡呼風喚雨）

濫用院長副院長之名，（動不動拿出院長頭銜壓人，好在我沒差），

條件過於寬鬆的低收入戶證明，（爛好人制度下的產物）



種種惡質行為也影響到其他病人，

一個是原本也很雞歪的病人竟然說他看到這個病人家屬就怕，

還怪我們沒把他們轉到安寧病房去...（這個建議還不錯，不過婆婆拒絕了）

另外更慘的是有些病人與家屬開始有樣學樣，

動不動就來護理站大喊大叫，

同時還一邊訓示我們大道理說什麼人都是父母生的狗屁言論，（實在想不通這和肚子痛有三小關聯）

壞榜樣牽動起惡性循環，

只讓護理人員，醫師更疲於奔命，

犧牲了醫療品質，

引發更多爭議...





爛病人爛家屬絕對存在，

除了要嗅覺敏銳提早發現之外，

因應之道絕不是一再姑息養奸，

法理上站的住腳堅持規則才是保護彼此的最高指導原則阿～

（千望不要幫他出便當錢，不然他就來睡你家）



反過來說，

好的家屬與病人更顯難得，

我們更要懂得珍惜，

那將是支持著醫師們不眠不休打拼的根本動力...